《青春》

2014-05-12 14:09:44   来源:阅读之美   点击:


  有一次上课,老师说及韩寒,提醒我们一句:“有没有注意到,有些话韩寒是不说的。”这个我自然知道,韩寒也很坦白,现在还不到时候,不要做无谓的牺牲。所以本文也不做无谓的牺牲了(笑),就谈谈几个口味清淡的话题吧。

  去年,韩寒写了一篇《把酒言欢 言无不尽》,这个标题深深触动了我。不久,我与自己的老师吃饭,与她提起青年人的理想,我想起了这句话。这是个要求多么低的想法(原谅我不敢用理想这个词),然而有些追求这个信念的青年身陷囹圄,不追求或没工夫这个的人,你确定你的供房不是另一个牢房?

  看完他的杂文集,你会发现韩寒特别关注房价问题,总不忘见缝插针挖苦房地产几句。以他的收入,房价即使有压力,至少也不会是切肤之痛,然而他非常重视这个现象。我猜他想表达的是,以高房价为首的种种生活压力,在不断或已经消解了这一代人的青春与理想。

  韩寒评价许知远的文章有些乏味,批评中国人觉得越乏味的东西越有深度。他确实有资本骂,因为他写的东西很好看,至少年轻人爱看,至于大叔大妈爷爷奶奶们我就不知道了。他认为巴金、矛盾、冰心的文采不好,招来一阵骂;认为现代诗和诗人不必要存在,也招来一阵骂。骂得对不对姑且不论,但韩寒骂了,证明他是想把中文写好的。

  前阵子看《城门开》,看到坊间有评论称北岛的中文水平可谓华人作家之首——我觉得《城门开》写得还不错,但这种称赞未免太过火了。北岛在书里的文字没有很出彩的地方,没有太多特点(如果疏淡如水能算的话),更时而夹杂不少西文句法(我对此很敏感),总体而言写得不算差,但也远称不上典范。

  这是题外话。我觉得韩寒的中文写得很好,在各种句式变化和游戏文字上,都是渐臻佳境。我没看过他的小说,不知道小说技巧怎么样,单就杂文而言。我觉得好文章是能够创造流行语的(当然不是说刻意),如果能创造成语就更了不得了,我想韩寒有这个实力。

  我不敢引韩寒为知己:一来人家未必愿意,二则有些观点我不敢完全苟同。例如讲到现代汉诗的问题,韩寒的看法是一并取消算了;我虽然也不满新诗现状,然而我还是抱有希望的。

  韩寒讥讽新诗只是分行散文,刺到了不少诗人的神经,纷纷骂韩寒幼稚云云。其实我觉得韩寒说得挺在理的,这确实是现代汉诗所遭遇的一个问题。新诗抛弃了所有的规范,唯一没舍弃的便是分行;不是不想舍弃,是舍弃了就不知道是什么了。这不知不觉成了新诗的救命稻草,于是出现了无意义的分行,就是韩寒说的散文拆成几行来写。

  分行已经不是一种逻辑或感性行为,而是成为一种标志,一种文体的底线,这太让人失望了。亚里士多德在《诗学》里称即使将希罗多德的《历史》改写为韵文,也不能算作是诗;亚兄你太傻太天真了,快来现在的中国诗坛看看,分行就行了,连韵文都不用。

  现代汉诗已经成了一个实验场,人人都能免费叫个小姐进去自个儿玩个够;突然有人跳出来说你们太随便太没秩序太只顾自己了,要定个标准,收点钱划个场地,于是嫖客们不干了。不是不干了,是不干了。

  我跟老师讨论过新诗有无成为普罗文学的需要,老师说她答不好这个问题,但在新诗草创之处是有普罗的倾向的。我也说不好这个问题,但我觉得现在有些诗人太自视过高,太看不起读者,完全把诗歌当成自己的东西。你要当成自己的东西不是不可以,但是你发表出来了,读者自然就有发言权评判权——分行就是诗,你以为戴个G cup就苍井空了?好吧,你有内涵,读者太肤浅——拜托,拍AV不是拍X光好不好,你指望读者都是透视眼吗?

  我认为现代汉诗是需要标准的,需要一代人几代人的通力合作确立典范,否则这样子诗歌迟早会玩完的;就算不玩完,现状也是很不妙,看不到有新的期望。零九年香港国际诗歌之夜,北岛跟几个外国诗人讲,现代汉诗的转型,需要从古典诗歌里吸取经验,我想他的话比我有分量得多,这确实也是我的看法。

  张枣去世了,他对诗歌的诸多探索,最深得人心广为人知的依旧是对古典诗歌的继承。但是现在有不少的诗人,自己写的爽就好了,有人捧就好了,谁理你这些破理论还整得一副忧世伤生的样子?

  话题扯远了,偏激无知之处请多包涵。其实阅读这本书,最大的收获应该是对公民常识的再次确认。韩寒不喜欢公民这样的称呼,觉得人们只是在寻找一个安全的词,实际上只有草民和屁民。国人固然缺乏常识,韩寒却不愿自己登高一呼成为意见领袖,我猜他希望的是,什么时候这个国家的民众可以不需要领袖的引导,可以独立思考判断。

  所以不难理解他对挥舞道德大棒的卫道士们多么厌恶了。在松岛枫事件中,他撕下了太多道貌岸然之士的画皮——他说给那些抵制这抵制那的人发一百块,估计多半就退下了。(我看实际上抵制日货的人,让他们顺便把日本AV也抵制了,估计多半也消了热情。)

  书里文章比较旧,所以时常提到《独唱团》的进度。《独唱团》现在显然是杯具了;我虽然不是很喜欢第一期,但觉得都乖乖玩文艺了,偶尔打打擦边球而已,有关部门至于这么敏感吗?

  《独唱团》的稿费一直是个让人惊叹的数字。韩寒是要破坏市场规则,他抱怨中国作家稿酬太低,书价太低。我不太清楚世界各国的书价水平,不过以我对购买台版书的些许经验,台湾书价在统一汇率后大概是大陆的三倍,而台湾人的购买力是大陆的五倍;较之台湾,大陆的书价贵了(我估计的而已,非权威数据)。

  回到把酒言欢的主题。说个事情:我们学校留学生比较多,他们很惊讶中国的学生可以随便买到酒喝,因为在他们国家是有年龄限制的。

  我想这不是一个小问题,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思维。如韩寒所理解的那样,打着为了年轻人的成长、为了下一代的健康的旗号,不好好管制真正需要管制的东西,却这里敏感那里屏蔽,消磨年轻人的青春与梦想。

  我不自量力地说一句:没有人在意你们的青春,可是也别让人左右你们的青春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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